洪钦国教授效仲景“勤求古训,博采众方”,精研中医基础理论,熟谙经典著作,加之多年的临床实践,结合岭南地区的地域及气候特点,总结出一套富有个人特色的中西医结合防治肾脏疾病的经验,用之临床疗效显著。
1 治疗肾脏疾病重视脾胃,治肾病从脾而治。
1.1 肾系疾病多与脾肾二脏密切相关。《灵枢•口问》“中气不足,溲便为之变”;《素问•至真要大论》:“诸湿肿满,皆属于脾”;《素问•逆调论》“肾者水脏,主津液”;《素问•水热穴论》:“肾者,胃之关也,关门不利,故聚水而从其类也。上下溢于皮肤,故为胕肿”;《素问•经脉别论》:“饮入于胃,游溢精气,上输于脾,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以上内经关于水液代谢与脾肾功能关系的论述奠定了中医对肾脏疾病病机认识的基础,认为脾肾功能亏虚可出现水肿、小便不利等病证。明代张介宾《景岳全书•癃闭》“……夫膀胱为藏水之腑,而水之入也,由气以化水,故有气斯有水;水之出也,由水以达气,故有水始有溺。……凡病气虚而闭者,必以真阳下竭,元海无根,水火不交,阴阳否隔,……。气不化水,则水腑枯竭者有之,水蓄不行,则浸渍腐败者有之”,更加详细论述了脾肾气化失司则湿浊毒邪停留体内的病机和临床表现。脾主运化,脾气虚损,健运失司,则出现恶心呕吐、腹胀、纳差、便溏或便秘等肾脏疾病常见的胃肠道症状,其病机根本就在脾虚失健,水湿内生或停留。肾与脾,一为先天之本,一为后天之本。金元李杲《脾胃论•脾胃虚实传变论》:“人身元气由先天所生,后天所长。脾胃为滋养元气的本源。脾胃功能健旺,生化不绝,则元气充足”,说明了肾之元气必由脾胃的充养;清代何梦瑶《医碥》:“脾胃之腐化,尤赖肾中这一点真阳蒸变,炉薪不熄,釜爨方成”,则阐明了脾胃运化之功亦有赖于肾阳之温煦。洪教授认为肾系疾病多与脾肾二脏密切相关,肾系疾病往往呕吐与小便改变并见,一为脾胃见症,一为肾系见症,正说明脾肾功能的失调或虚损是慢性肾脏病病机的关键所在。
1.2 肾病从脾胃论治。《素问•平人气象论》:“人无胃气日逆,逆者死”,“人以水谷为本,故人绝水谷则死。”李杲所著《脾胃论·脾胃虚则九窍不通论》中说:“真气又名元气,乃先身生之精气也,非胃气不能滋之,脾胃之气既伤,而元气亦不能充,而诸病所由生也。”清代吴澄《不居集•上集•卷十》:“虚劳日久,诸药不效,而所赖以无恐者,胃气也。盖人之一身,以胃气为主。”如CRF关格期正虚至极,枢机不利,气机升降失司,三焦壅塞,表现为下关上格。患者常常表现为消化道症状如恶心、呕吐等胃气衰败,水谷不进之症,百药难施。洪教授认为宜以顾护胃气为先,常用温胆汤、苏叶黄连汤、旋覆代赭石汤等。清代吴鞠通《吴鞠通医案》提出治疗虚劳若“三焦俱损,……,先建中焦法”。清代王旭高《王旭高临证医案》:“五脏皆虚,独治后天脾胃,诚为扼要”,均强调补益中焦则五脏得以顾护,脾胃的强弱,决定了疾病的发生、发展及预后,脾胃之气充足则生化有源,五脏得养,体现了后天脾胃充养先天之肾的治疗思想。
1.3 后天脾胃充养先天之肾。洪教授认为肾为先天之本,脾胃为后天之本,临床患有慢性肾脏疾病往往先天肾气不足,后天患病又更加损伤,单纯从肾论治往往效果不够理想。而治疗肾脏疾病常用的清热利湿法也常有伤脾败胃之弊;水湿之邪的生成也与脾胃密切相关,故洪教授治疗肾病常常从脾胃入手,后天脾胃充养先天之肾,常用方剂陈夏六君子汤、补中益气汤、参苓白术散、理中汤等,临床疗效显著。
2 祛邪可扶正,扶正可祛邪,扶正与祛邪灵活应用。
2.1 《素问·通评虚实论》说:“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其治疗方法,则应《素问·三部九候论》“实则泻之,虚则补之”,补虚泻实是扶正祛邪法则的具体运用。所谓扶正,即是扶助正气,增强体质,提高机体抗邪能力。所谓祛邪,即是祛除病邪,使邪去正安。扶正与祛邪,其方法虽然不同,但两者相互为用,相辅相成。扶正使正气加强,有助于机体抵御和祛除病邪,祛邪能够排除病邪的侵害和干扰,使邪去正安,有利于正气的保存和恢复。洪教授对慢性肾脏病的治疗有时强调扶正以祛邪,有时又祛邪以扶正。根据患者的体质的强弱、年龄的大小、病情的轻重和复杂程度、病程的长短、疾病的阶段和原发病的不同而不同。
2.2 慢性肾衰竭治疗强调“祛邪以扶正,泄实为先”
慢性肾衰竭属于中医“水肿”、“癃闭”、“关格”、“溺毒”、“虚劳”等范畴。《内经》认为“原其本则一,推其标则三”,因“肾者水脏,主津液”,故以肾为本,又与脾的运化、肺的宣发肃降关系密切,五脏六腑皆可受累,正虚邪实,因虚致实是其病机特点,多从肾、脾二脏,论虚实而治。
洪钦国教授以中医经典理论为依据,结合数十年的临床经验,将其病因病机总结为:先天不足,和(或)后天劳倦过度、起居饮食失节,致患水肿、淋证、腰痛等病症迁延不愈,或他脏久病及肾等原因,导致脾肾两虚,脾虚健运失司,肾虚膀胱开合不利,均致痰湿等浊邪羁留,正气日虚,久之则由虚入损,最后出现脾肾衰败,湿浊之邪壅塞三焦。三焦气血运行不畅,痰瘀阻滞经脉,以致清阳不升、浊阴不降,而溺毒痰湿之邪可郁而化热,可犯胃、射肺、凌心、上脑、动风、入血而出现各种尿毒症证候,故其临床表现复杂。但本病除体内邪实壅盛之外,正气虚损的表现亦相当突出:脾虚气血生化乏源,肾虚不能温煦五脏六腑,故气血阴阳俱虚。其特点为正虚邪实,寒热错杂,虚实互见,正虚极而邪实更甚。洪教授在中医界首先提出其病机是:脾肾衰败、湿浊羁留;治疗上强调祛邪以扶正,泄实为先。临床常以通腑泄浊、活血化瘀、化痰燥湿为治疗大法,再根据病人临床表现及肾功能衰竭的阶段不同分别辅以利水泻浊、和胃降浊、扶正固本等法。洪教授对慢性肾衰竭病因病机的认识被中医肾病届普遍认同。
2.3 劳淋治疗强调“扶正以祛邪”。若慢性尿路感染时间较长,中医诊断劳淋者,病程持续,遇劳则发,或年老体衰,正气亏虚者,虽有明显实邪,洪教授往往强调扶正为先,因为正气充足才有利于祛除湿热之邪,还能避免湿热之邪内生加重邪实。此时体现的思想则为扶正以祛邪,正气充足则邪气自去。
3 肾系疾病多为慢性病,久病入络,活血通络贯穿始终。
3.1 早在《素问•痹论》云:“病久入深,营卫之行涩,经络过疏,故不通”,即所谓“久病入络”,《素问•调经论》还有“瘀血不去,其水乃成” 的论述,东汉张仲景《金匮要略•水气病脉证并治第十四》明确“血不利则为水”,清代唐容川则有更全面的论述,《血证论•卷一》:“瘀血化水,亦发水肿,是血病而兼水也”,《血证论•卷三》:“血与水本不相离, ……,是水病而不离乎血者也,……,是血病而不离乎水者也”,《血证论•卷六》:“故病血者,未尝不病水,病水者,亦未尝不病血也”。 宋代《圣济总录•卷第九十六•大小便门》:“治疗膀胱热,气滞血瘀,小便血不止,蒲黄散方(蒲黄、郁金)”。元代朱震亨《丹溪治法心要》的溺血第二十六:治疗瘀热互结尿血“尿血实者,可下,当归承气汤下之,后以四物汤加炒山栀服之。”《丹溪心法•卷二•溺血二十三》:“大抵小便出血,则小肠气秘,气秘则小便难甚。痛者谓之淋,不痛者谓之溺血并以油发烧灰存性为末,新汲水调下,妙。” 慢性肾脏疾病,水液代谢障碍,湿聚水停,气机不畅,血行瘀滞;属慢性病,病程绵长,久病入络,久病致瘀。上述理论与现代医学证实慢性肾脏疾病患者存在肾脏微循环障碍的认识亦不谋而合。
3.2 洪教授认为肾病综合征、肾炎、肾衰竭等肾系疾病均为慢性病,中医理论认为久病及肾,久病入络,久病必瘀,故肾病不论原发病为何,临床表现如何,多有瘀血的存在。如肾病常见水肿一证,乃因三焦水道不畅,水湿之邪潴留泛滥肌肤所致;同时三焦亦是气机升降出入之道,三焦不通,气机自然运行欠畅;气行则血行,气滞则血瘀。肾小球疾病均存在不同程度的高凝状态,严重者肾小球内细胞增生、毛细血管微血栓形成,管腔变窄甚至闭塞;慢性肾衰竭的肾小球硬化、间质纤维化的病理基础包括细胞外基质积聚、球囊粘连、血管袢闭塞、肾疤痕形成等,洪教授认为前述改变均是发生于肾脏的微观“瘀血”病变。现代研究亦证实,活血化瘀能改善肾脏的微循环,增加肾血流量,改善肾小球滤过,防止微血栓形成,保护残余肾单位。洪教授多用丹参、桃仁、泽兰、川芎、田七等,甚或全蝎、土蟞虫等虫类药,住院时静脉使用丹参、疏血通等活血中药注射液。